在过年的记忆中，杀年猪绝对是一件大事。童年的我，胆子本来极小的，但父母亲总认为我是男孩，得出力，因而每当过年杀年猪，我会被父母亲急吼吼地叫起，冒着冷冷的寒意去水井挑水。挑满一缸水，就得把大锅里注满水生火烧开，以便杀完年猪后烫毛。

冬天就是这样，愈到天光时气温愈低，加上肚里空空和刚起床，几个因素叠加，寒意是愈上身。外面甚至还飘着霏霏细雨，更添寒意。时间是大早的。队上大部分的人家还沉浸在暖暖的睡意中。我协助母亲将大锅的水烧开。枞树块的干柴一点就着，毕毕剥剥贡献着极大的热量。水慢慢地烧开了。

随着大门“吱吖”声响，早就请好的杀猪匠进了屋。父亲便像迎接贵宾似的和师傅寒暄，递上烟，闲聊了几句。看炉灶里的火红彤彤的，锅里热水沸腾翻滚。几个大人便走到猪圈边，烧香放鞭炮祷告之后，将年猪提了出来。200来斤重的年猪大概意识到了什么，拼命嘶吼着。 我们孩提胆子小，怕猪挣扎，却同时也期待着热闹。小心翼翼地站在旁边看着，不敢碍大人的事，否则一定会招致父亲的斥骂，尽管父亲斥骂的力度比平时小好多。

堂屋已架好两条粗凳，家里神台上点起了香、烛，大大的一圈鞭炮已备好。杀猪匠提着年猪头朝神台架上凳子后，和帮忙的大人们把年猪死死地扣住 ，任凭年猪嘶吼。只见杀猪匠拿出磨得雪亮的杀猪刀，虔诚地朝神台上看一眼，挺刀一扬，矢地刺进年猪的脖子，深深的，再猛地一拔刀，一道血水应声飙出。大人拿出早就准备好放了盐的大木盆接那猪血。与此同时，点燃的鞭炮炸响起来，混合着年猪声嘶力竭的吼叫，撕破了山村夜的寂静，迎来了些许光芒——天亮了！

大人们这时还不能松劲，必须还要把年猪死死摁住在板凳上，否则临近断气的年猪发起飙来可不是闹着玩的。渐渐地年猪的嘶吼声忒微，它四肢乱踹几下后终于咽了气。众人把年猪翻下凳子。母亲赶紧在家里禾坪摆上两个大的洗脚盆。壮汉们把猪拖到脚盆里，端来了热气腾腾的开水，蔸头朝年猪淋下，杀猪匠操刀上阵，去毛，开膛破肚，十几二十分钟后，还散发着年猪体温的猪肉就摆上了案板。这时天已大亮，爷爷、奶奶、伯、叔家的都请来了。母亲忙碌着煮饭、炒菜。平时没得吃的美味今儿个可尽情享受了。一阵不短的时间过后，一桌丰盛的杀年猪饭上了桌，请杀猪匠和家中长辈上坐即开吃。或许是吃煮熟食长大的猪肉吧，那种鲜嫩的香味，尤令人回味无穷！饥饿、寒冷、恐惧什么的，都一扫而空，满满的都是幸福感！

吃完杀猪饭，孩提时的我还有一件十分重要而有意义的事要干，那就是奉父母亲吩咐端上一大碗凝固的猪血外加一小块猪肉，小心翼翼送到左邻右舍家里。一般这时的邻舍，嘴里都说着感谢的话语，忙乱地把家里有的好吃的给我一些放兜里。邻里之间的和谐也在这迎来送往中得到升华。平时或有的磕磕碰碰都会在这一瞬间烟消云散。大家都期待着新年的到来。大年初一，又会东家进西家出拜年互致祝福，其乐融融!

牛年春节又快到了，只是现代社会的节奏，已经快二十年没有杀过年猪了。没有了付出而能轻易买到的猪肉、猪血什么的，总吃着没有以前的那种滋味，不，应该是那种年味！现在过年，餐桌上丰盛，娱乐全球化，足不出户可以欣赏到五湖四海的贺年活动。但，始终在平淡的心里掀不起涟漪，有时候甚至哪怕是小小的一点!是年龄磨平了心态，还是孩提时充满了好奇心，还是别的什么原因?我都不想去深究。只是，在心里，永远珍藏着孩提时参与杀年猪的记忆，深深的，满满的，回忆!（通讯员：唐金平）

作者：唐金平

责编：徐梅芳

来源：衡山县供销社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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